《第一世纪去教会》描绘一世纪中叶参加一次早期教会聚会的情景。
我的名字叫部百流,准确地说是叫部百流·瓦雷留斯·阿米修斯·鲁弗斯(Publius Valerius Amicius Rufus)。我来自腓利比——马其顿的一个新殖民地。我有一点引以为傲的是,马其顿成就了今天的罗马。
目前,我正享受和罗马朋友革利免和友阿蝶的相聚。在今天早些时候,我们外出去附近的一个家庭参加聚餐。我想跟您分享的,正是这无比新奇的经历。
我的朋友收到了一对犹太夫妇——亚居拉和百基拉——热情的邀请,每第7天和他们一起聚餐。这个邀请对所有客人都是开放的,所以我无需邀请函就可以出席。
我们大约在半下午时动身,是白天的第9个小时。在罗马,夏日主餐都吃得比较晚,如果有客人更是如此。
在宽阔的公路上跑了那么久之后,我觉得这些狭窄的街道令人压抑,有些街道几乎不足3米宽。街道泥泞,难以形容,脚下的路让人很没安全感。此时,白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很多人在街上走,有时我们甚至无法前行。
我们一会儿走这条路,一会儿走那条路,本来方向感欠佳的我很快迷路了。
还好不是我自己去找地方。这里的建筑物没标注门牌号码,街道上标识极少,生人很难认路。这个城市特别大,并且一直在增容,一定有上百万人口在这里生活。
我怀疑这里有能代表每个国家的社群。据说光犹太人就有5万人。有人说,罗马与其说是一个城市,不如说是众多大大小小的城市组成的汇集地。每个小城市都有自己的语言、习俗和职业。我认为这对经济有益处,因为许多人带来了当地居民缺乏的技能。虽然现在人口已经有些成为负担,但大量奴隶和自由民的涌入缓解了就业问题。食物也改善了,现在有多种多样的食物。但从文化角度来看,这一切有点混乱。我更喜欢以前的样子,那些美好的旧时代,才是最好的。
亚居拉和百基拉所在的街道,住宅风格各异,这在罗马司空见惯。在罗马,如果哪条街道上商铺林立,店主通常就住在后面或者在商铺上搭建一个狭窄的阁楼。由于提庇留统治时期的一场大火,大部分房子都被烧成灰烬。这些用木料和碎砖盖的建筑物,一旦发生火灾就很难控制。幸存下来的几栋建筑如今矗立在高耸的公寓楼旁,大约有五六层高。我想,除了经常出现的倒塌风险外,还有更高的火灾风险。
罗马不乏林立的高楼,这些楼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大多数罗马人住在这些高楼中。当然,还有更贵的房子,由砖和混凝土建成,底层有新式的豪华拱顶结构。
在一个街区的角落上,有两栋独立的房子。它们不像那些建在山上的豪宅富丽堂皇,但是看上去很舒服。革利免解释说,这两栋中更有气势的那栋楼仍归私人所有,是代代相传的家族产业。现在的房主拒绝了很多利润丰厚的出售提议,把房子改造成公寓。我猜想这种事情在罗马各地越来越多地发生。大量外国人的涌入和一些富裕市民对海滨豪华别墅的偏爱促成了这一变化。这两栋楼的第二栋已经变成3栋公寓,一栋主楼后院为希腊风格花园;另外两栋分别为长方形和L形,L形大楼的前部是罗马风格的正方形大厅。第二栋楼朝街的房子,已经改成商铺。亚居拉和百基拉买的正是这样的公寓,这样的安排使他们既能住在舒适的房间里,又能继续工作。正如他们所说的,两全其美。
走近这栋房子,我们看到门面已经关闭,竖向百叶窗完好地隔绝了街道行人。入口处有个小前厅,往里走几步,就到了公寓的大门。此处我们能看到亚居拉的名字和一些生意标示。附近无人,门上无门铃和门环,革利免敲门希望引起屋内的关注。他问友阿蝶:“你觉得我们到早了吗?”
“不会吧,”友阿蝶回答道,“我们可能是最早到的客人。”
没过多久,一个略瘦、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现了,他向我们跑来。我事先已经知道他是犹太人,但我并不担心。我们罗马人在这类事情上是很宽容的,我和犹太人相交甚好,虽然我从来没在犹太人家中吃过一顿饭。犹太人的宗教信仰,使得他们一般不招待外人。在这点上,犹太人谨守自律,即使在海外也是如此。但是眼前这个犹太人,正如我有一天夜里和革利免谈论过他,他不是传统的犹太人,他观点更为自由。
“是因为他参观过帝国其它地区吗?”我问道。
革利免回答:“不完全是。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系,但是更重要是他有了新的世界观,这影响了他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好吧,那就全都说出来了!”
在哥林多,由于亚居拉和百基拉的影响,革利免和友阿蝶的世界观有了改变。革利免说他们对此深深着迷,决定搬至罗马。到了罗马后,他们起初举步维艰。罗马不缺宗教团体,每个团体都有自己的神社和神庙;也不缺哲学学派。但是革利免和友阿蝶已经有更新的观点,这令他们无法融入任何一派。
直到亚居拉和百基拉再次出现,才照亮了他们的生活。如同在哥林多和以弗所一样,亚居拉和百基拉开始了家中的定期聚会。我曾经听说过宗教团体和哲学学派的聚餐,我并无荣幸参加他们的聚会。但是革利免告诉我,这次聚餐和这些所谓的聚会完全不同,友阿蝶保证我不会觉得尴尬。
“好吧,我完全相信你们。”我回答他。
于是我就来了,依然夹杂一点紧张和好奇。我认为主人是头脑清醒的人,不会把聚会弄得太混乱。请注意,作为希腊人,在我们的宗教和公民传统中没有良好的罗马根基,所以他们更倾向于那些神秘的、充满感情的东方邪教,我们最近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事情。但是,你不会认为一个犹太人,不管他多么不典型,会卷入这种事情,因为他的种族有深植于心的道德顾忌和对独一神的顽固迷恋。
亚居拉出现时,我的朋友还没等他走到大门,就径直上去迎接他。他们像男人之间惯常拥抱亲嘴问安,但是看得出彼此之间的情感比客套的礼仪要热烈。
“欢迎,欢迎,欢迎,”亚居拉热情地说,“愿上帝的恩惠、平安与你们同在!”
“也与你同在,”革利免回答道,“能再一次来到这里我很开心。”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亚居拉也拥抱了友阿蝶,并且和她亲脸问安。你可能以为他们是兄妹或者其他亲密关系!我不禁想起古罗马诗人Martial的观点,他对罗马男人在所有场合下彼此亲嘴的习惯深恶痛绝。我深以为然!
然后百基拉出现了,她身着一件色彩鲜艳但是装饰简单的羊毛长袍。当我被介绍给她并且接受她问安时,我表现得更得体了,频频致谢。
“部百流,我们非常开心你能来,”百基拉说,“革利免和友阿蝶只说你可能来。”
我们把斗篷给他们,脱下凉鞋换上他们准备好的拖鞋。我们也献上鲜花,并且奉上友阿蝶为我们准备的食物。我们开始交谈起来。亚居拉用流利的希腊语问起我最近的旅行日程,在亚该亚漂洋过海时天气状况,以及我在这个城市逗留多久什么的。
交谈中,我得知这位年轻的亚居拉是从本都来到罗马的。近几十年来,成千上万来自东部省会的移民涌入这座城市,亚居拉也是其中一员。亚居拉到达罗马不久就开始了他的帐篷生意,并且经营得红红火火。当然,这也得力于妻子百基拉的帮助,百基拉是赫赫有名的阿希里亚(Acilia)家族的一员。他们夫妻在革老丢年间陷入困境,革老丢曾怀疑犹太人煽动民众政治动乱,将所有犹太人驱除出罗马境内。亚居拉和百基拉正是在哥林多定居的时候,认识了我的朋友。
后来他们也辗转去了很多地方,比如以弗所等,等风声过后他们决定回到罗马重操旧业。已经发家致富的他们设法买下了这栋公寓。这里不但靠近皮革贸易区,而且离之前的朋友们仅隔几条街。
我正要开口问亚居拉在本都的情况,但客人的到来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来的是一大家子人,夫妻俩带了四个孩子和一位祖母,祖母自丈夫死后一直与儿子儿媳同住。有人把我介绍给他们,但我记不全他们的名字。他们住得很近,父亲名叫非罗罗古,从事售书,这是皮革贸易的关联行业。
然后是新一轮的问候,热情程度超过我想象。我开始打量这间宽敞的正方形房间。显而易见,这里的供水系统已经大大改善。正中心的水井,曾经用于积蓄从屋顶流下的雨水,如今已成装饰。井旁布满的盆栽,让这个房间如同室内花园。
几个卧室挂了绘制的窗帘。其中一个大概是客房,因为房主的孩子已经结婚离开家了。从友阿蝶那里我了解到,亚居拉和百基拉因热情好客而出名,他们有时在家里招待客人连住数月。此时室内凉爽,经历了下午户外的高温后,更觉室内温度宜人。较之我们在街道上经历的混乱,现在安静的时刻尤为愉悦。
我开始与刚到的那个家庭交谈。交谈没多久后,又来了两位客人。一位非常尊贵的绅士,身着昂贵的、发亮的长袍。另一位穿着朴素的上衣,很可能是他的奴隶。让我惊讶甚至震惊的是,亚居拉和他妻子迎接他俩时毫无分别,尽管他们两人有明显的阶层差别。孩子们迅速离开我们,围着这名奴隶。
“吕西亚,吕西亚,”孩子们高喊。
“好吧,好吧,”吕西亚装作一脸恐惧逗孩子们,“别告诉我野蛮人侵占罗马啦!”
显然他很喜欢这群孩子们,也很开心见到他们。他满有爱意地揉乱男孩子的头发,又夸奖女孩们的衣着。(女孩们穿着白色披肩长至脚踝,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衬衣;男孩身穿与他们年龄相称的束腰外衣。)
我很快就被介绍给了奴隶的主人,亚利多布是他的名字,他在一个公共服务部门担任要职。我们聊了聊他的工作,还没来得及深谈,亚居拉开始鼓掌说话了。开场白是一个标准的笑话,谈及为何两个哲学家比两个水钟更易达成一致。
(我想起塞内加(Seneca)也说过这个笑话,他可能从别人那儿听到过。)
亚居拉接着说,他刚刚得到消息说其他客人正在来的路上,所以我们不妨去餐厅预备用餐。
当我们走出大厅的时候,我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加入革利免和友阿蝶的行列。
“聚会要开始了吗?”我问革利免。
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回答道:“从我们进门的那一刻,聚会已经开始了。”然后让我自己去琢磨。
餐厅是从我们刚才所站的大厅隔出来的,面积很大。亚居拉和百基拉做了很好的变动,所以在他们家聚会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是革利免的公寓,那就无法容下九个客人和孩子们。这栋楼的房主无疑是赞同建筑师维特鲁威(Vitruvius)的设计名言,即餐厅的长度是宽度的两倍。如此设计就可以在房间里分成两个独立的区域,每个区域可以配一个桌子,围三个长沙发。这样,房间内可以容下十八个成人用餐。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容下六个孩子。孩子们可以坐在桌前空处摆放的长凳或者椅子上。
我们进入餐厅后,百基拉(昵称浦利西拉)引领我们就坐。
“你愿意躺在第一张桌子中间的长沙发的最上面吗?”她问我。
我想她一定搞错了,这个位置通常是为最重要的客人准备的。
“在这里?”我走到她说的位置后,迟疑地问。
她微笑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接受这个位置。她把革利免和友阿蝶安排在我旁边。亚利多布本应在我的位置,却和他的奴仆坐到了友阿蝶的左边,那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位置。我看向他,不知他如何看待这不合礼仪的安排,但他看上去毫不介意。如果介意的话,他的愤怒情绪未免隐藏得太好了。在我之前去过的一些聚餐中,这足以使他拂袖而去。
在他对面的长沙发上,我的右边,是亚居拉的位置,百基拉坐他旁边。在房间的另一头,第二个用餐区的三边长沙发正对着我们,这样我们就能看见彼此,尽管三个孩子坐在中间的折叠椅上。那位母亲,父亲以及最大的儿子坐在左边,祖母坐在对面顶头的长沙发,旁边是最小的女儿。两张桌子都空出了位置留给还未到的客人。
现在又有客人来到。来的是一个犹太织布工,他的妻子和两个漂亮的女儿。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热情接待他们,他们加入到另外那张桌子。紧接而来的是两个自由民,正好坐我们这桌剩余的位置。客人们携带的礼物都放在桌上,和主人预备好的东西放在一起。其中一个自由民叫该犹,是罗马一个望族的家庭老师。
他是在主家出生的,因他忠心的服侍而脱离奴籍得自由,最近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基于他前主人的请求,加上自己也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他仍继续以前的工作。另一个自由民叫黑马,他没有继续为原来的主人工作,必须自力更生。他没找到工作,只能靠政府救济以及这个小团体的帮助才能生存。
亚居拉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并且介绍了他们的情况。然后他站起来请大家安静。
“时间不早了,”他说,“第十个小时已经快过半了,我想我们该开始吃饭了。
看来腓力斯又被主人留住了,不知道他何时能到。非罗罗古,你能给他留些食物吗?不然他可能吃不上饭了,我们都知道他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非罗罗古点点头,吩咐他大儿子去做这事。
当我们进入餐厅不久,亚里多布的奴仆和两男孩中的老二随百基拉出去了。
现在他们带着第一道菜进来了。犹太织布工的两个女儿也在厨房里帮助百基拉。
在我们进餐之前,亚居拉拿起了妻子之前放在桌子上的一个饼,说他想要首先祝谢——饼看上去是自己制作的,不是从饼店买来的。我猜想,这是对他们的神的某种献祭。我们罗马人会把一部分食物和饮料先留给家里的神明,然后再把主菜拿给客人,请他们享用。我听说犹太人的做法不同,首先是掰开饼和祷告,然后才开始吃饭。现在就是这样。亚居拉没有把饼掰下一部分献给神,而是提醒在场的人,神为他们献上了自己的独生子,他为了使他们活下去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亚居拉继续说:“就在牺牲之前,他和门徒聚在一起进餐,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他掰开饼分给门徒,说这饼代表了他自己。就像门徒需要饼维持肉体的生命,如果想要经历真正的生命,他们需要神的独生子。我们也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我们继续一起用餐,这也是我们今天聚在一起的原因。”
我不明白一个死人怎么会做出这些安排。亚居拉接着说:“神的独生子被处死后,实际上又复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可以保证,亚居拉就是这么说的!他死后回到了天父的身边,这让他可以与所有跟随他的人分享他的生命,无论他们在哪里,也无论他们有多少人。这就是说,他的一部分住在了他们的生命中,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
亚居拉继续说:“这意味着,他虽然不在这个房间里,但他确实与我们同在。
当我们一起分享这顿筵席的时候,从这饼开始(他把饼分成了很多小块,分给客人们),我们将在自己的内心直接经历到他的同在,同时我们也可以通过吃饭时彼此的团契经历到他。”
最后,亚居拉以简短的祷告结束,如果你可以称之为祷告的话。在我看来,他的祷告就是现场组织语言,用普通的声调说话。在祷告中,他感谢他的神所做的一切,他告诉神我们是多么期待这场宴席以及与之相伴的一切。然后他坐了下来,众人齐声说“是的”、“确实”、“阿门”之类的话,我们就开始吃了。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既没有高雅的仪式,也没有奇异的神秘内容。都是一些简单朴实的东西。我真的想知道,他们的神如何看待这种马虎又普通的做事方式。祂似乎对自己的子民很宽容。与我想象中的神的风格完全不同。
我们吃了一会儿,亚居拉转向那位奶奶,问道:“马利亚,这么热的天,您是怎么过的?今年这么早热实在不正常。”
革利免告诉我,马利亚奶奶最近才从遥远的北方山区来到罗马,那里是他们的老家。尽管马利亚已经五十岁了,还是很快地适应了气候的变化。不过最近她患上了某种皮肤病,感到很不舒服。
她带着明显的地方口音回答说:“谢谢你,亚居拉。自从上周大家为我祷告后,我的病已经好多了。”
马利亚奶奶的话引出了其它的话题,即很多时候药物的疗效和医生的帮助非常有限等等。与此同时,我们开始享用第一道菜,是一小份粗麦粥——我们通常会大量食用这种粥,将它当作主菜。今天的粥比往常多了多种佐料,至少有蘑菇、橄榄和一些香草,还加了蜂蜜调味。
“太好吃了!”我对友阿蝶说。
友阿蝶解释道:“这是百基拉自己的秘密食谱,她不告诉别人菜里究竟添加了什么。”
随后我被带入了更广泛的讨论。我被问到在旅行中是否听说过东方的医疗圣地,在那里有许多神奇的治疗方法。
我主动接过话题,说:“我听过很多的说法,但是在我看来似乎有些牵强。只有当亲眼见到时,我才会相信这些事。”
随后,大家开始热烈地讨论在治疗疾病方面,专业的医疗帮助和祈祷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的情绪相当激动,有那么一两分钟,他们似乎真要吵起来了。但在亚居拉的帮助下,一会儿他们就又平静下来了,对我来说这种氛围太微妙了。我把注意力转向正在倒酒的亚利多布家里的奴隶。
这些杯子和我们用的盘子一样,都是陶制的,而不是你在富人家里看到的青铜或银制餐具。大汤匙用来对付手指无法抓起的残馀食物。桌子上有几碗水和餐巾,用于饭前、饭中和饭后洗手和清洁手指。通常奴隶们会用海绵和酒完成这项工作,但这里我们都是自己动手。我们还得自己把苍蝇赶走。这里的酒是与水而不是与蜂蜜混合在一起的,浓度适中,口感凉爽宜人。孩子们正哀求亚利多布的奴隶给他们倒上和父母一样多的酒。
“求你了,吕西亚。”他们催促道。
“好吧!”奴隶回答,随后假装按他们的要求去做。
由于有关疾病的讨论已经平息下来,大家也都吃完了第一道菜,百基拉站起来带着之前帮忙的人去端下一道菜。这时友阿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星期我收到了一封福徒拿都寄来的信,他请我转达对大家的问候。”
几个月前,福徒拿都和我的朋友们在罗马呆了一小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也参加了这里的集会。他现在已经搬回米利都,并与那里的信徒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友阿蝶从那封信里读了几段,福徒拿都在信里谈了自己的近况。
“请转达我们最热烈的问候,”亚居拉说,“并告诉他,我们将继续为他祷告。”
其他几个人也点头附和。
过了一会儿,百基拉回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我一直希望能吃点肉,最近我很少吃肉。肉食总是供不应求,在经济最好的时期也贵得吓人。
现在这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大盘什锦肉,另一张桌子上有各种蔬菜。我想,他们一定整整一星期都在攒钱。难为情的是,我又一次成了第一个被招待的人。我拿了一点鱼、萝卜和豆子,然后在上面撒上一层味道鲜美的卤汁。我惊奇地看到对面的亚利多布把食物放到自己仆人的盘子里。不仅如此,仆人盘子里食物的种类和份量与他盘子里的一模一样。我已经习惯了,在很多宴会上,即使是自由民,也只会被分到下等的食物和酒,餐具也与尊贵的客人不同。奴隶们更是通常在餐厅外面吃饭。有时你会听说某个主人给奴隶提供了更多的自由,但这仍是很罕见的。
利用开始吃饭时的短暂沉默,亚利多布说吕西亚有个问题想在晚上的某个时候向大家请教。亚居拉用手示意,如果吕西亚愿意,现在就可以讲。吕西亚刚要讲话,外面大厅里就传来了脱凉鞋换拖鞋发出的声音,接着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他蓄着胡子,不像我们大多数人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
“欢迎腓力斯。”亚居拉从长沙发上起身说。
那个奴隶充满歉意地解释为什么被耽搁了:“主人把我打发到镇上办事,整个下午我都耽搁在那里了。”
“没关系,”亚居拉说,“我们很抱歉没等你就开始了,不过晚餐还会持续好一会儿。”
腓力斯仍然在门口犹豫着。
“对不起,亚居拉,还能再多一个人一起用餐吗?”
他招了招手,一个比他更年轻的留着胡子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腓力斯接着说,“这是提罗,我的一个朋友,你以前一定听我提到过他。关于主的事情,我已经和他谈过很多次了。就在昨天晚上,他和来镇上布道的传道人安多尼古谈话时,突然意识到他经常听我说的那些事是真的。于是在台伯河里直接受洗了。
他完成今天的工作之后,马上跑到我这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想到这事我就激动,真是多么的奇妙啊!我想你一定不会介意我把他带过来。”
亚居拉站起来,径直走向新来的人,拥抱他,对他说:“这里非常欢迎你,非常非常欢迎!我们会在那边为你安排一个额外的位置。会有点挤,但那算不了什么,对吧?”
百基拉又从厨房里拿了些食物来。大家坐下后,她对年轻人说:“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有大量时间可以提问。我先把你介绍给这里的其他人,你就可以开始享用美食了。”
接着百基拉的话,亚居拉对腓力斯说:“你继续说吧。”
腓力斯又说道:“这事确实有点尴尬,事情也与亚利多布先生有关。他鼓励我告诉您这件事。亚利多布先生想让我获得自由。我由衷地感谢他的好意,但不知怎么总觉得不对。你看,我深信是神呼召我来侍奉他,我想现在可以做得最好。但他觉得如果我是自由民会更好,而且他看不出有什么事情会影响我的工作。
亚利多布接过腓力斯的话,进一步阐述了自己的理由。随后,通过众人向他和亚居拉提出的各种问题,大家对这个事情作了深入的探讨。确切地说,众人就是否解放奴隶,以及成为自由民的利弊问题,展开了一场公开的讨论。显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成为自由人会有一定的个人和社会地位,往往也会有实际的物质损失。现在有很多的奴隶主,例如黑马的主人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摆脱对奴隶的一切责任而解放奴隶。甚至一些人把这作为解放奴隶的一个条件,就是自由的奴隶可以继续在原岗位上工作,但是主人不再提供住房和食物了。一些获得自由的奴隶以住棚屋为耻,常常入不敷出,整个家庭生活都被搅乱了。有的甚至比打零工的人还惨,那些人至少可以随意换地方找活干。
讨论逐渐升级,双方都提高了嗓门,有好一会儿,谈话一直在兜圈子。
“在这个问题上,保罗有什么相关的教导吗?”百基拉问亚居拉。
亚居拉回答说:“是的,他写给哥林多教会的一封信里提到过这个问题。”
“你记得是哪封信吗?”百基拉问道。
亚居拉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是第一封信,在他谈到婚姻和单身生活那个章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取来给大家读读。信在卧室的柜子里,和其它的文件放在一起。”
百基拉走出房间,亚居拉告诉我,保罗是他们的一个老朋友,他在罗马帝国的各个地方都建立了教会。现在被软禁在罗马的某个地方,他被犹太人指控犯有莫须有的罪,正在候审。针对很多与日常生活切切相关的问题,保罗有一种特殊的智慧。他们常常发现,就这些问题向保罗请教或者复习他写的相关书信很有帮助。
百基拉回来后,亚居拉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随即读了出来。
大体来说,保罗建议人们保持现状,不要改变。那些已经是奴隶的人应该把它看作是服务他人的机会,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基本责任,无论地位如何。然而,当获得自由的机会出现时,一般情况下,他们应该毫不犹豫地成为自由民。
实际上,只要认真审慎地对待这种新情况,他们总会找到帮助他人的新方法。然后,主人们同样被提醒要记住自己也是真正的奴隶,是基督的奴隶,不过他们在最重要的方面却有真正的自由。
这个建议把讨论引向了一个更有益的方向,甚至给我提供了一些反思自我的视角。现在谈话开始以保罗提供的原则为依据继续展开。吕西亚自由之后能够更加尽心尽意地侍奉亚利多布先生吗?或者是否有特殊的情境,使吕西亚成为这些原则之外的一个特例?借着本人的思考,以及其他人提供的观点,吕西亚似乎可以用更积极的心态面对亚利多布提出的建议了。不过显然,他还想继续考虑一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帮百基拉准备起下一道菜。
在随后短暂的休息中,非罗罗古告诉大家,他的大女儿为这次集会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现在想把它送给大家。我们吃饭时经常会有这样的小插曲,所以我并不感到惊讶。
小女孩站起身来,走到墙边,面对大家,大家都为她鼓掌。
“这是一首我自己创作的歌,”她说,“是关于神所造的万物。”
然后她非常用心地、自信地唱了起来,声音纯净,吐字清楚。她一唱完,我们都鼓起掌来,当然孩子们鼓得最起劲儿。亚利多布直呼:“好极了!”
门口,百基拉和几个人端着甜点一直在等着,生怕打断大家。这时,他们才端了进来,有精心挑选的苹果、葡萄、梨和无花果。我们在盆里洗了洗手,用餐巾擦干,就各自挑选吃了起来。
当谈话几乎是第一次以小组的形式进行的时候(我旁边的一个小组在讨论体育场举行战车比赛的道德问题),我思考着在场的人所表现出的群体参与度。通常我参加过的宴会,客人们往往利用吃饭时的空闲,或写信,或谈生意,有时只是打个盹。我还注意到,这里所有的人都能有节制地不乱丢剩饭剩菜,尽管有一点零散的洒落在地,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算粗鲁无礼。然而,从宗教的角度来看,我不禁感到整个聚会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据我观察,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几乎不包含任何宗教色彩。为什么?他们甚至连牧师都没有,更不用说你所期待的仪式装饰了。但也许有更多宗教的真正意义。
集会进行到最后的环节,我得以再次与亚居拉交谈,并将话题转回到他在本都的时光。他谈到了过去在那里的经历和目前与该地区的联系,并且回答了我提出的许多问题。但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我靠过去与亚利多布谈了起来。没过多久,亚利多布开始讲述他是如何加入这个团体的。他和朋友曾对我们传统宗教的力量产生了怀疑。后来,犹太人所强调的一神论和他们的道德观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一天,他溜进一个犹太教堂,领受并认可了其教义,但并不是说他已完全转向犹太教信仰,犹太教的一些饮食规定和它的——在我看来相当野蛮的——割礼的做法阻止了他进一步成为信徒。他没告诉朋友们自己与犹太教堂的连接。他的妻子也强烈反对,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以免她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忠诚受到质疑。在认识亚居拉和百基拉之后,他转而参加了这里的聚会。虽然他说服了他的奴隶参加,却没能使他的妻子相信这样的集会有什么意义。
这时,吕西亚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受亚居拉的指示,他开始往我们的桌子上添酒。腓力斯在另一桌上添酒。接着,亚居拉就两手捧起杯来,说:
“我们所喝的葡萄酒是聚餐的一部分,帮助我们在主里彼此交通。但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因为正如耶稣所说的,它提醒我们,是因着主的死使我们彼此相通,互相连接。这也是对我们团契的应许,有一天,我们将坐在他的桌前,与他面对面。当我们一起来饮这杯时,让我们用心灵和诚实来记念我们的主并向他献上感恩,以感激的心回首过去,以盼望之情展望未来。愿我们的团契越来越显示出我们与他的合一,在地上预尝天堂的滋味。”
我们就这样一同喝下了酒。
这顿饭差不多结束了,许多客人都打了个饱嗝,表示感谢。我不想显得没礼貌,自然也做了同样的事。百基拉和亚居拉对我们这种表现显得很满意,微微点头。
孩子和奴隶们都走开了,客人们也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这时百基拉检查了桌上碟形陶制灯里的油,也看了一下灯芯的长度。天还没完全黑,她没有马上点灯。
我们都很清楚,石油太贵了,不能浪费。
吕西亚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孩子们都围着他,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盘跳棋。一个大一点儿的女孩儿也带来了她的拼字游戏,两个男孩开始玩手指游戏。
我走过去,看他们玩了一阵子,我对吕西亚输掉比赛的技巧看得入神,他输得一塌糊涂,却又表现出拼命想赢的样子。他的失败引起了一阵喧闹的欢呼,只是父母的嘘声让孩子们稍许安静一些。
与此同时,客人们纷纷回到沙发上,有一两个趁此机会离开了房间,大概是去了厕所。这个地方够幸运,可以和同一层另一个公寓的住户共用一个厕所。
我回到沙发上时,开始想,晚餐结束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通常情况下,这段时间人们会进行一般的交谈,讲一些笑话或故事,或者讨论一个道德话题或文章,还会上大量葡萄酒助兴。因为我们的杯子被拿走了,我想我们不会再喝酒,那还能干什么呢?我不得而知。
我斜靠在长沙发垫上,脱掉拖鞋,把脚放在凉爽的镶嵌地板上,很舒服。通常,在一个像亚居拉和百基拉这样的人家里,你或许期待脚下踩着陶土或水泥。
感谢房东的贵族血统,亚居拉夫妻很幸运。房间着实令人愉悦,间隔开的格栅窗,两侧挂着窗帘,房间的一面墙有充足的阳光。白色的石膏墙上,有几幅挂毯和壁饰,上面的图案很精美。沙发和桌子都不起眼。这里的矮木桌没有你在高级住宅中看到的那种漂亮的木纹和精雕细琢的装饰,只有那些可调节的金属桌腿是当今流行的,沙发的床头板也很流行。沙发罩是好料子做的,但不是精细的那种,手工刺绣精致但不奢侈。
这时,大家都坐了下来,吕西亚已经收拾好了。亚居拉微微低下头,祈求圣灵引导下面的进程。和以前一样,他把这件事做得既简单又就事论事。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提议我们唱一首孩子们特别喜欢的歌。大家都赞同。该犹的男中音很好听,他一唱,很快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孩子们一边唱一边鼓掌。过了一会儿,我自己也加入了进去。我最喜欢的就是唱歌,但是很少有机会放纵一下。在最后一段合唱中,我们差点把椽子掀了下来,天知道隔壁的人是怎么想的!
这首歌一唱完,革利免就闭上眼睛开始和他的神说话。和亚居拉一样,他说话的方式也很平常,好像他的神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是亲密的朋友。当革利免和他谈话时,他重复了那首歌中多次提到的一件事,就是世界是神送给我们的礼物。这是一个奇怪的想法,你不觉得吗?他详细地阐述了这一点。他具体列举了许多我们每天使用、看见、听见和闻到的、常常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说这些都是出自于上帝之手。当他说话的时候,房间里的其他人时不时低声表示赞同。
最后,全场响起了响亮的肯定声。
女人和男人一样,甚至还有一个孩子,不同的人都以同样的模式与神说话。
有些与神的对话和革利免的一样长,有些不超过几句话。大多数人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继续着革利免从第一首歌中选出来的主题。例如,犹太织布工感谢神对他们祖先的慷慨,列出一些神用来把他们与其他族类区分开的事情,但也为他们常常没有感恩回应而道歉。提罗也很犹豫地说了一两句话,他感谢神让他现在明白神已经为他做了多少,特别是神将自己的独生子赐给他。
祷告结束后,在场的每个家庭的家长,还有一两个人,走过房间,按手在提罗身上,欢迎他加入他们的群体,并保证今后支持他。提罗为此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说不出话来感谢他们。尽管当时的情况很奇怪,但我必须承认我也被感动了。
当他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黑马说,他觉得有一首出自圣经的圣诗特别适合现在的情境。于是他开始背诵,他对圣经圣诗什么的一定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他的吟诵持续了几分钟。
“你想要一份手写稿吗?”黑马朗诵完后问推罗,“我可以很容易地为你写出一份。”
推罗没吱声,另一个人点了点头,我想推罗仍然被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和受到的关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百基拉站起来点了灯。现在外面几乎全黑了,我们几乎看不见房间那头的人。当她点灯时,黑马开始讲述神圣的犹太著作中的一个故事。那是一个伟大的历史英雄大卫的故事。从他讲的方式来看,他们每次见面一定都听到过大卫生命的不同阶段的故事。他显然很会讲故事。讲述的时候,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接下来亚利多布提议唱一首歌。
当亚居拉开始讲话时,每个人都往后靠了靠。他先对他们说,圣灵感动他们,赐给他们比以前更多的恩赐,以致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领受。这些恩赐包括我们可以对彼此说的话;或者我们可以为彼此做的事;或者有些人对上帝、对彼此、对我们的外部责任、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有更深刻的理解。有些人亲自帮助小组成员解决他们的问题,或者使他们结合成一个和谐而有凝聚力的群体。有些人帮助有经济困难的人或处理诸如疾病之类的身体需要。有些人帮助人们跟神相交;或解释他人传达的信息,因为有些人感受很深却无法用普通的语言表达。所有这些恩赐都是为了与他人分享,而不是自私地囤积,只供个人享用。他们为在场的每一个人和整个群体,在生活的各个方面,提供了成长的资源。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发现神给自己的恩赐如此重要,要弄清楚什么时候、如何运用它们,并仔细衡量其中有关的真理或是个人观点。
“最重要的是,”他坚定地说,“我们必须渴望行使所有恩赐中最重要的一种,即有益地、恰当地宣讲神的话语;并努力表现出最重要的品格,即真诚地彼此相爱。”
他最后对所有在场的人提出了直接的挑战。他指出,“我们所有人的幸福都有赖于此。”
他讲完后有片刻的安静,对此我一点不感到吃惊。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广受欢迎的道德家展现的那种惯常的华丽辞藻,但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一种不可否认的力量。这点我也感觉到了,尽管我并没有完全明白他说的。
在这一片寂静中,我注意到非罗罗古家最小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另一个女儿半睡半醒地靠在她的一个兄弟身上。
一阵微风从窗帘那儿吹进来,把灯吹得晃来晃去,灯光摇曳,烟雾缭绕。四周的墙壁上,我们身体投下的阴影,随着灯的节奏,时而收缩,时而扩张。外面,宵禁后,进入城市的繁忙交通的嘈杂声逐渐增加。幸亏这屋子的窗子朝里,而不是向外朝向街道,而且墙也筑得很结实。否则,有时可能很难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织布工的妻子开始说话了。
“当我坐在这里,想着亚居拉说的话,我知道神要说些什么,首先是对我们所有人说,然后是对一个特定的人说。神要我们知道,他要赐给我们更多的恩赐让我们彼此分享,也要让我们在现在所经历的事上获得更大的帮助。如果专注于寻求恩赐,而对于彼此服侍只是敷衍了事,神就不会赐给我们恩赐。如果愿意分享,我们也会在群体之外找到更大的空间来发挥我们的才能,可以在其他方面为主做工。特别是吕西亚,亚利多布想要给你自由是神的应许。这不仅能使你以多种方式服侍亚利多布,而且还能服侍身边的人。所以你要勇往直前,信心十足地迈出这一步。”
她停了下来,你可以想象,鉴于前面的讨论,大家对这件事的反应是非常积极的。
稍停片刻后,该犹站了起来,走向他的祖母玛丽。他站在她身边,按手在她头上,并请其他人一起为她祷告。然后他代她宣告神的大能必医治她,感谢神上周使祖母病情有所好转,求神继续动工,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
这似乎是一个提示,群体的不同成员可以为生活的各个方面而彼此代祷。我必须承认,在这种情况下,我有点困了,可能是由于灯冒的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有些人的祷告在我看来确实过于冗长了。我觉得革利免也有类似的感觉,因为他不时不耐烦地挪动他的拖鞋,无奈地叹气。
最后亚居拉建议我们一起唱一首大家熟知的的告别歌作为结束。我们唱完以后,聚会就此结束。
嗯,也不一定!因为我想起来革利免早先说的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开始!
非罗罗古和妻子立刻向主人道了晚安,带着孩子们出去了,百基拉送他们。
第二个家庭说时间不早了,也告辞了。这两个家庭在出去时遇到我,祝我在罗马过得愉快,其中一个家庭邀请我下个星期去吃晚饭,我接受了。
其余的人留了下来,三个两个地讨论着,百基拉返回后又给他们添了些酒。我注意到亚利多布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和黑马讨论着,他不顾对方的反对,硬是塞给黑马一些钱。
两个奴隶也道别了,亚居拉领着他们穿过大厅来到正门。我们也决定告辞,跟着他们来到大厅。在我们前面,百基拉在两个奴隶要离开时拦住了他们,把剩余的食物用餐巾纸包好塞到他们手里。他们走了,我们开始各自道别。我非常感谢主人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会,他们明确告诉我,在罗马逗留期间,随时欢迎我和革利免、友阿蝶一起来。
除了我自己,所有人在接过凉鞋后都互相吻别,亚居拉和百基拉把他们交托在神的恩典中。然后我们接过自己的斗篷,披在肩上,走到夜色中。
外面一片漆黑。我们首府的道路只有在重大时刻才会亮灯,所以除非是在月亮又圆又高的时候,其他时间他们买卖谈判都不容易。除了前面的两个奴隶(我们能听到但看不到他们),街上几乎空无一人。现在大多数人已经上床睡觉好几个小时了,因为我们罗马人倾向早起,充分利用日光,闪烁的灯光和烟雾弥漫的房间使你几乎不能熬夜。
“腓力斯,”革利免对一个奴隶说,“我建议我们尽量一起走。那样比较安全。”
他们同意了,等着我们赶上。这时,亚利多布也从身后的门口出现了。
“我希望你们没有走得太远。”
他说,“吕西亚有一个火炬,如果一起走,对大家都好。对我们来说,路程稍长一点,但没问题。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对不对,吕西亚?”
我喜欢这个建议。罗马以其夜间盗贼而臭名昭著。除了野狗,甚至还有猪到处乱跑。在狭窄的街道上,看不清路的时候,那些在宵禁后载运货物的大车也会对你的生命构成威胁。这并不是你唯一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人仍然在晚上趁着没人看见从窗户往外倒污水桶和马桶。你真的无能为力。在这样的时候出门,你只能祈求好运。
我们一边走一边谈论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回想着下午自我们出发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事情的结果与预期的大不相同,但总的来说,我不得不说自己很喜欢这个晚上。一方面,这些人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一方面,尽管我对他们的不拘礼节、所信奉的信条和他们所给予的热情心存疑虑,但在用餐期间和用餐后的交流中,总有一种奇怪的东西使我感到高兴。他们身上有某种东西——绝对真实的东西。然而,从宗教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聚会似乎有很多不足之处,他们做的一些事情的新奇性是最令人反感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接受亚居拉和百基拉的邀请,下个星期再去参加聚会。这很难说。我一点也不确定。但我想我可能会。